陰暗的病房裡,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儀器的聲音再轉動著,床上的人兒在加大的病床上此看顯得格外瘦弱,白皙的臉上佈滿了皺紋,蒼白的手上有著大大小小的針筒,老人此刻就像脆弱的陶瓷。
一舉一動都相當緩慢,然而即便蒼老,卻讓人不禁為那雙漂亮的眼眸讚嘆炫麗的像是晚霞的橙,挺立的五官也讓人不難想像男人在年輕時是怎樣的風韻,俊美。
老人在昏暗中的雙眼緩緩睜開又無力垂下,在安靜的病房內持續沉睡著。
黑暗的室內只剩下單邊的耳環發著青色的亮光。
× × ×
『你有什麼資格來看奈奈子?』
『她跳下海了,什麼也不剩,搜救隊員什麼也找不到!』
『我不知到你還在面懷什麼,你盡力了。』
『這是她的選擇,沒什麼好自責的,她甚至根本不記得了……』
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 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她不記得。
──她愛你。
金髮男人在睡夢中驚醒,額稍上滿是汗水,他痛苦的抓著棉被,彷彿還在夢中久久無法回神。
× × ×
『 在 你 的 眼 中 , 我 就 像 個 小 丑 。
── 我 摯 愛 的 金 魚 小 姐 。 』
巨大的螢幕上緩緩出現了一行字,彷彿打字機般,在上頭發出鍵盤般的敲擊聲,一個字一個字的浮現,電影院起先傳來不少人的聲音,在一個一個人影交錯出現下逐漸安靜,最後僅僅出現巨星黃瀨涼太的臉,那漂亮的面容緩緩滴下淚水。
× × ×
現役NBA的明星球員哼了聲,嘴角微微揚起,滿意的發現大家視線已經被電影吸引,他隨手將眼睛上的墨鏡取下,再次看往楚螢幕上漂亮的戀人。
× × ×
鏡頭由遠拉進,英國街道剎時出現在眼前,接著一路快速變換著景色最終來到了校園內的圖書館裡,巨大的圖書館裡頭放滿了高大的書牆,彷彿讓人可以輕易的聞到那沉厚的書香味。
身穿夾克的少年在圖書館顯得格格不入,毛燥的紅髮和皮靴耳朵上還掛著數十個耳環,神色不耐得翹著二郎腿座在桌上,周遭的人明顯紛紛避開他繞道而行。
少年打了個哈欠,昏昏欲睡的頭顱點啊點最終垂下來。
這時字幕左下角打出了『神道涼介』四個字後面括弧中寫上(黃瀨涼太飾演)。
那樣展新的造型,在下方又造成一個吸氣聲,青峰隨手將爆米花送入口中,對於快奔三十七還能演少年的戀人異常好笑,那人與自己撒嬌時他總是無止盡的讓步也就是這個原因吧?誰會跟個毛沒長齊的小鬼頭紀較那麼多呢?顯然青峰還沒發現就算知道那是裝的還是投降的自己,就近有多溺愛眼前的人。
電影還在持續,接著從書架上緩緩爬下的女子,輕輕走到少年身旁,那女人將抱著的書放在桌上,靜靜湊到少年前面揚起一個有些無奈的笑容,後方也跟上了一行字『奈奈子』(麻田美愛飾演)
接著隨著鋼琴聲緩緩流出,電影再次逐漸轉暗。
× × ×
青峰在這短暫的時光裡重新將身體換了個姿勢,標準的文藝愛情片,他還有兩個小時好撐啊!
這時簡訊的聲音傳來,在安靜的電影院裡格外清晰,讓他被左前方的人白了眼,青峰擺了擺手表示歉意,接著將手機聲音關掉,發現那人沒大呼小叫的要簽名,青峰忍不住安慰自己那人估計不看籃球吧。
--當然什麼他太黑所以融入電影院都見鬼的去死吧。
青峰低下頭看著黃瀨傳來的簡訊就一陣好笑,那家伙還怕他食言,居然要他現場拍張和電影院的自拍照,好歹他們也交往了七年以上啊。
他怎麼就不相信這個買齊他所有雜誌的男人呢?自己早在三個月前就買好了票,而黃瀨寄來的票被他夾在錢包裡當幸運物了。
你說為什麼得三個月前買?嘖、問什麼笨問題,有限量版的海報要搶啊蠢蛋!
青峰想了想基於在電影院裡他會隱身這項技能,所以他用手遮住鏡頭拍了張照傳過去,下方還附上『電影演的差強人意啊,小模特。』雖然對方已經可以稱作國際巨星了。
他還是喜歡這麼喚他,「呦、小模特你真騷」然後換回黃瀨一聲要命的嬌喘加上「嗯,小青峰你真大」然後他會更興奮的展現自己有多大,好吧他們就是這樣坷坷絆絆肉麻當有趣過來的。
不到幾秒對方傳來一個哭哭的言文字符號,後面還打上『小青峰你虎我,根本什麼也沒看到!』
青峰忍住笑,馬上又打上了一串字回送,『你仔細看點,我就在裡面。』終於活用他變黑這個梗了,看那傢伙還敢不敢成天笑話自己。
孰不知他的寶貝小妖精老早出神入化,不到半秒,便傳來簡訊,這次是個五體朝地的言文字,後面還接著『一定是小青峰沒露出牙齒!再來一次嘛~』
青峰察覺額間上的井字號快速放大中,為了保持看電影的好心情,他在下面回上『你晚點回來給我小心點!』的字樣後,不等那讓他又愛又恨的主再來什麼反擊,他毅然決然將手機直接關機。
剛剛那幾分鐘電影持續放送,然而青峰顯得並不在意,這部電影他少說還會再看三次。
× × ×
電影場景迅速的轉換著時空,兩人從小是青梅竹馬從日本就熱戀,到相約去英國,奈奈子是去名校就讀,而涼介則是組了個地下樂團,兩人各自在自己的道路上,看似沒有交集,而晚上卻會回到兩人共租的公寓中。
「奈奈子,你聽聽嘛!這首新歌超棒的明天要第一次發表!我緊張得快瘋了!」
紅髮少年興奮的大嚷,站在沙發上抱著電吉他,笑得像個孩子,他熱切的蹦蹦跳跳期望坐在椅子上的女孩回應,他就像個耀眼的少年青春讓人難以拒絕,臉上的裝是如此狂野,大片的藍和紅交織著,嘴上還塗著深黑的口紅。
× × ×
青峰舔了舔嘴唇,眼前的人兒讓他蠢蠢欲動,那雙媚惑人的雙眼,因為皮褲緊實的翹臀,那模樣像極了童話裡的小妖精,他起先以為自己很煩感濃妝的,但是後來他才知道因為那人不是黃瀨涼太,只要是黃瀨的家伙他都該死的愛。
這個造型有次青峰去好萊嗚探班,還忍不住在黃瀨的保母車上來一發,沒辦法那個模樣真要他發狂。
而事後青峰也毫無悔意,就他的說法是。
--那模樣是正常男人都該發狂。
× × ×
「涼介我有報告,你得知道已經期末了。」
坐在椅子上的奈奈子連頭也沒回咬著鉛筆,眼鏡後的雙眼一刻也不停歇的看著稿紙,似乎陷入一片苦惱中。
「喔!奈奈子只要一下子,真的!我會讓你看到不一樣的世界!」
對於奈奈子的反應,涼介似乎感到很沮喪,然而很快他又像隻嘰嘰喳喳的麻雀,小心翼翼的放下提著的電吉他,他跑到書桌後,抱緊那人的脖子,這時電影特寫了那雙眼睛。
那雙美麗的眼眸仿若漂亮的琉璃,上面充斥著興奮與期待更多的是對於眼前這個少女的眷戀。
× × ×
青峰吃味了,即便那是電影。
他想如果那時奈奈子回頭,看到那樣漂亮的雙目是否還能拒絕?
青峰不在乎答案,他只知道至少他永遠做不到。
× × ×
「別鬧了涼介!你要知道這門課對我來說很重要,學業跟你那種玩票性質的音樂根本無法相比,怎麼想你那種吵死人的音樂都不可能出名--」
奈奈子出口發出尖叫,那陣聲音彷彿囤積已久的炸藥,在溫度劇增下突然點起。
涼介愣了愣看往奈奈子,那模樣彷彿剛剛的光彩都是錯覺,他抿了抿自己的唇聲音乾澀的不像自己發出似的,躊躇了許久才開口「你變了。」
像是無聲的指控般,他低下頭「你以前從不曾這樣……」
而回應他的是女孩略為難看的神色,剛剛那陣爭吵,顯然奈奈子也無法立即回神,她盯著手上的講義,好似只要不看少年,她就能繼續用沒有溫度的話語傷人「不、我沒變──只是我想清楚了,我一直都是那樣認為的。」
沒等人說完,少年抓著吉他頭也不回的關起門。
少女最終癱坐在地上,掩住臉。
* * *
青峰將買來的爆米花塞入嘴裡,像是例行工事在少年甩上門的剎那停頓了三秒左右,所有人無不被女孩瞬間爆發的情緒吸引,而只有他在腦海裡不斷思索著,這時候少年去了哪裡?
去了一直以來夢寐以求的事務所,還是獨自去了公園,又或者躲進圖書館,──到底帶著那樣讓人心疼的神情去了哪裡……
是、的確讓人心疼。
黃瀨沒有流下半滴眼淚,也沒有任何情緒化的反應,甚至連關門的聲音都是如此安靜,彷彿石子丟入水裡"噗通"落入連一絲漣漪都沒有,但是青峰卻清楚捕捉到了少年眼裡的難受。
像是被遺棄的孩子,被唯一理解自己得人放棄,到底為甚麼來到英國、到底為甚麼堅持創作、到底為甚麼為了生技不眠不休的打工……那眼神彷彿對未來的一切充斥著茫然與恐懼。
如同受了傷的野獸,在最愛的人面前強硬的卸下利牙,即便口裡染滿了血漿。
敲打著扶手,青峰要自己冷靜下來,不能打女人,也不能衝出去擁抱那在雨中頻頻發抖的少年,畢竟是電影還有接下來的兩個多小時得耗,略微無奈的望了眼稍早跟黃瀨賭氣,而關機的手機,青峰頓時有些懊悔。
啊、啊真想聽聽聲音。
* * *
接下來的鏡頭,可以說是整部電影的高潮之一,在家等涼介的奈奈子,最終後悔的追出門外。
嬌小瘦弱的少女在大雨中呼喚著少年,起初還是用英文直到最後像是無意識的一次又一次用母語呼喚著「神道涼介!神道涼介!──」在暴雨中手機的訊號無法傳遞出去,少女在狂風中搖擺的奔跑著,有些觀眾已經屏息以待了。
海報中的其中一幕,似乎就要出現。
少年少女最終在路口相遇,隔著一條馬路,奈奈子的裙襬早已濕透了,透明的傘搖晃得就要支撐不了,而沐浴在雨中的涼介襯衫伏貼在胸口,因著喘息起起伏伏,一條馬路隔著相望的兩人彷彿除了彼此看不見任何事物。
在眾人沉溺在導演的巧思下,下一刻奈奈子朝戀人奔跑起來,緊接著巨大的聲響在立體電影院中炸開,一台打滑的轎車直直衝撞上來,少女被彈飛在路口,傘因著撞擊的力道變形,少女像是斷線得娃娃倒臥在地。
隨著陷入一片壓抑的觀眾們,救護車的聲響與驚呼聲,迴盪在多霧的英國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