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水道的撲通聲

靑峰大輝踩著腳踏車，做例行性得街道巡邏，百般無聊得亨著走調的歌曲，剛滿二十五的他剛加入了這地方人民保母得行列之一，剛接到警察上任通知還讓大好青年得他興奮了好一陣子，他年幼以來憧憬非日常得槍戰，警匪追逐、穿著披風耍著警槍得日子，現在就要成真了！

　　信上說希望他可以在除夕前天盡快就任，他就連拜年也省了直接打了封簡訊回老家就急忙上路，沒想到當他拿著行李箱風塵僕僕趕來時，竟是一棟毫不起眼的派出所。

　　——裡面三個男人和一個女人還圍在矮桌前吃年夜火鍋。

　　靑峰在莫名其妙下吃完火鍋後才開始認識他得隊友。

　　每天做便當卻總是被人瓜分的叫『櫻井』、笑得一臉人處無害，做筆錄的是他上司『今吉』。

　　而在這個平和得小鎮，貝德女郎和黑美人基本上是完全不會出現的。

　　這裡唯一一個女人是和他熟識多年的青梅竹馬『桃井』，胸部沒話說但對他來說雖然不到穿同一條褲子長大，但自小熟識，不來電、也不導電，偶爾甚至會起火。

　　而裡頭最兇狠得任務是一群毛都還沒長齊得小飆車族，『若松』大嗓門一吼幾個小鬼都要哭出來了。

　　啊啊、連掏警棍都免了。

　　事後靑峰問今吉那封趕著要他來的急件事怎麼一回事，那時後他清楚記得男人笑了笑『哎呀、立春很常下雨，你也知道這裡一下雨老人就常跌倒……』

　　你他媽的。　

　　來了快滿兩個月，靑峰漸漸的開始熟悉小鎮的作息，白天就上街巡邏街道、中午就和老人閒話家常，晚上在巡邏一次，偶爾做做筆錄，順道完成各類奇怪的要求，修屋頂、修天線、修水管（他很好奇有沒有人記得這不是水電行）貓跑到樹上下不來、狗吃壞肚子、老人心臟病發、信丟錯郵筒、家裡瓦斯忘了關、市場的魚賣不掉……

　　每天忙得到也算充實，偶爾靑峰會看了眼他抽屜從沒機會用上的槍這麼想。

　　而他不知道從今天起他的日子，還會更加精彩。

　　金髮男孩獨自走在河堤邊，白皙得製服上滿是汙漬帶著鵝黃色得小帽子，神色漠然得走著，好看的像是童裝展示人偶，漂亮的臉蛋卻毫無生氣。

　　靑峰原本打算直接繞過，沒想到眼角餘光瞄到男孩赤腳走向河邊，膝蓋都浸在水裡，卻還固執的一路往前。

　　眼看男孩就要沉入水裡，靑峰愣了幾秒立馬回過神，將腳踏車從斜坡上一路往下直衝，車身被石頭地用的顛頗不以，在爆衝下一個漂亮的轉彎他跳下車，將人扯進懷裡在水裡翻滾了幾圈後才把人拉了上岸。

　　一連串好萊嗚特效都望成莫及的動作後，靑峰扯著對方領子就要開罵。

　　「你這死小鬼頭！年紀輕輕學人家搞什麼自殺！」

　　沒想到男孩毫不領情，沒被那帥氣的動作吸引，反而用看見白癡的眼神盯著他。

　　「——我才沒有要自殺！我只是在洗直笛而已你這個笨蛋！」

　　「還說沒有要自……蛤？你說什麼？」　

　　沒好氣的翻了白眼，黃瀨指著已經飄到遠方的直笛，瞪著眼前的男人。

　　「……」

　　靑峰暗罵了ㄧ句，看著渾身濕透的男孩只好尷尬的笑了笑，把坐在地上得孩子拉起來，瘦弱的男孩毫不領情將他手拍開，還嘟囔著：真是有夠倒楣，遇到了個笨蛋。

　　這讓靑峰險些又要把小鬼頭丟進河裡。

　　事後他是進到警局聽到五月大呼小叫的才知道男孩叫黃瀨涼太，是著名童裝雜誌的代言人今年七歲，國小一年級的他因為太出風頭被同學欺負，直笛裡塞了蚯蚓，所以索性不上課了，在河邊洗直笛時又被他拖下水。

　　靑峰簡直覺得窩囔到不行，自己滿身是傷的再上藥，男孩一臉享受得吃著草莓蛋糕還愰著小腳，神色竟是一臉得意，粉嫩的小舌還故意舔了舔小嘴。

　　「所以說你這個臭小鬼要待在這裡多久——哈、良你這小子力道輕點啊！」

　　「對不起、對不起——靑峰君實在是傷口太多了，請忍耐一下真的非常對不起。」

　　沒理會靑峰齜牙裂嘴的吼叫，桃井開心的看著坐在椅子上的小正太，剛剛她一看見眼前的小天使就衝去買衣服了，現在男孩穿著小帽Ｔ和可愛的短褲，甜甜的對著自己叫姐姐，這真是讓人打從心底萌啊。

　　靑峰看著那小鬼手腕上被他抓出的紅紅的傷痕，臉色逐漸平緩下來，其實也是他不好沒搞清楚就把人拉進水裡，如果是大人早就揚言提告了吧，那小男孩也挺可愛的一個草莓蛋糕就笑得這樣開心，說不準真像桃井說的是個小天使。

　　還沉浸在自己美好的幻想裡，下一秒男孩的話就任靑峰覺得會麼想的自己真是蠢的可以。

　　「桃井姐姐，那個黑皮膚的怪叔叔一直瞪著我傻笑，好恐怖喔。」

　　「揍死你這惡魔啊——」

×　×　×

　　「欸姐姐要下班了啊，黃瀨你家住哪呢？」

　　沒想到黃瀨這樣一待就是一個下午，太陽逐漸西下了，桃井有些懊惱的看著站在一旁的黃瀨，小男孩看起來無精打采的模樣讓她有些不安，問了幾次都是這樣低著頭不發一語。

　　這時後又不能威脅說『在不聽話就帶你去警察局』因為現在警察局可要休息了，留守的一個人還要去巡邏，不能放一個小男孩在這吧？

　　「你這小渾球趕緊回家吧？在不回家我通知你老師啊。」

　　靑峰沒桃井的好脾氣對付小鬼，沒辦法搬出『警察』就只得搬出『老師』了。

　　「不要找小黑子！不要跟小黑子講——啊！」

　　「原來你的老師是哲啊，那就好辦了。」靑峰斜着眼偷笑起來，果然是小孩子，一套話就什麼也藏不住了，看著黃瀨捂著小嘴的模樣，黑皮膚警察現在心情萬分的好。

　　發現自己一不小心就講出來了，黃瀨急得扯著桃井的衣服，不讓她撥電話。

　　「不要不要，我不要回家──家裡有舅舅我不要回家——」

　　今吉像青峰始了個眼色，後者看到後進了局裡打電話，桃井則是安撫起孩子，黃瀨才逐漸平息下來。

　　而當他看到騎著摩托車一路趕來的黑子時，瞬間放大雙眼大吼起來。

　　「你們這群騙子，我在也不要相信你們了！大人都是騙子！」

　　下了摩托車，黑子將安全帽交給火神，然後蹲下來試圖和黃瀨說話。

　　「不是這樣的，黃瀨你父母都很擔心你……」

　　「黃瀨，哲君不會騙人的，那麼晚了你還是要回家呀。」

　　「你就乖乖的回家不就好了，一個小籮蔔頭哪來那麼多機機歪歪的理由。」靑峰在旁邊掏耳朵，涼涼的看著這場鬧劇，對他還說這不過是小朋友的鬧脾氣罷了。

　　「阿大你怎麼可以這麼……」

　　桃井還沒指責完男人，黃瀨就踩上了青峰的皮鞋，轉身就跑。

　　「你這個笨蛋、黑皮膚、垃圾怪叔叔閉嘴啦！」

　　「等等黃瀨不要跑……」

　　「黃瀨——」

　　黑子手一拉撲了個空，來不急抓住往外跑的人，眾人眼看小男孩就這樣消失在巷口，而一晃眼青峰也追了出去，這時大家才驚覺起來紛紛追了出去。

　　「嘖、這死小鬼！」

　　靑峰邊跑邊感嘆黃瀨的技術，男孩速度當然比不上他快，但是對方一個勁的進往刁鑽的地方跑，矮小的身子很容易得躦進花圃、巷子縫、老舊的水管這類麻煩的地方，而且彷彿深知該往哪跑，在黑暗的地方好幾次青峰都險些追丟了人，

要不是那小子金髮在夜晚微微發光，靑峰都懷疑自己追不追得到這個國小生。

　　在警訓學校，靑峰的各類體試成績一直都名列前茅，老師還誇他說身手可以去作特技演員，這時他眼尾掃過了ㄧ台腳踏車，沒有猶豫一把抓過來跳了上去，輪子急速的轉動起來，他聽見後頭一個男人喊著『小偷！有小偷！警察有小偷！』

　　他忍不住在這荒誕的夜晚中笑了起來，回頭他給那個人吼道『蠢蛋，老子就是警察！這叫警民合作懂不！』男人一下矇了罵咧咧的，看來有好一陣子是不會在相信警察是正義的一方，遇上這樣的無良警察還能說什麼！自個倒楣吧！

　　在下個轉角他看見黃瀨停了下來，是死巷老天保佑！

　　而下一刻當他以為『自己為刀俎，黃瀨為魚肉』時，瞬間罵了出髒話，男孩居然憑著上帝另外給他開的窗，爬上了樹走到了屋頂上去。

　　「你別過來！我緊告你別靠近我！」

　　他看著黃瀨像走鋼索一樣的走在屋簷上，原本心裡還七上八下的卻被黃瀨這句話給逗樂了，這個光景他有想過的，犯人挾持著人質走在大廈頂樓，他舉著槍卻被威脅放下，然後他可以轉動他的槍管在快扔到地上時接住開槍，多麼相像阿！只差是個毛孩子人質還是他自己。

　　「我靠近你，你又怎麼樣呢，跳下來不成？現在天黑我也夠黑，我就說你失足摔下來，我看到就在地上了歇菜了，反正沒人看到不是嗎。」

　　痞子般的他故意這麼說，沒料到下一秒一顆結實的東西朝他臉打了過來，甩了他一個巴掌。

　　還沒看清楚是什麼東西暗算他，黃瀨就大方的告訴了他解答。　　

　　「你說我可以幹嘛呢，我可以朝你蘋果，你這混帳。」　　

　　×　×　×

　　深呼吸，靑峰告訴自己千萬要深呼吸，他是來救這個孩子的不是把他害死了，反正待會哄下來總有機會讓他爆打一頓。

　　心理建設好了，靑峰決定露齒以最好看的笑容哄騙那孩子。以

　　「黃瀨是我不好，不要生氣了行嗎。」

　　「哪裡不好啦？說來聽聽？」

　　靑峰忍住腦子上的井字號。

　　「黃瀨啊，下來吧我請你吃好吃的。」

　　「請我吃拳頭是吧？真好心喔、謝謝啦。」

　　可惡、這死小鬼怎麼會知道！

　　「黃瀨你還沒吃晚餐是吧？我都餓了，你也餓了要不要下來回家呀？」

　　靑峰決定打出柔情牌，沒想到黃瀨涼涼的咬了一口蘋果開始嚼。

　　「欸，你不講我都忘了，這蘋果真甜阿。」

　　「……」靑峰沒轍了，好一會他才有些憤然的大吼。

　　「你好歹也丟一個下來給我嘗點吧！我也很餓阿！」

　　上面傳來一陣鈴鐺般得輕笑聲，靑峰腦的往上看，怎料卻有些看癡了，男孩站著任金髮吹散，粉嫩的臉頰上掛著可愛的笑容，雙眼像是帶著水似的流轉，拿著鮮紅的蘋果像是帶著禁忌的吻著它，月光映在後頭讓整個人好像在發光似的，像是不屬於這個世界的小妖精，絢麗的讓人無法挪開雙眼。

　　好像多眨一次眼，男孩就會消失不見。

　　每一個孩子都有著翅膀，他不知怎麼想起了這句話。

　　當他微微勾起嘴角，下一秒──

　　是的，他狠狠的被蘋果砸重了。　

　　媽的，那一定是惡魔的翅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