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黃瀨生死未卜,青峰顯然連槍法都頓了下來,手開始發顫,頓時他好像離了水的魚,快沒了呼吸,眼前一陣模糊不清,槍響呼蕭的自耳邊響起,而青峰卻失去了理智,眼前突然出現一顆子彈,分秒間他竟是無法閃避。

 

 

  空氣彷彿被凝固般,青峰只聽見那衝破氣流的聲音,手腳卻不聽使喚,那子彈朝額間竄入的速度是如此迫不及待,當青峰閉上眼睛時,下一秒身體朝後方摔了出去。

 

  「你他娘的不能專心點嗎!你以為是射擊遊戲是吧?給我打起精神來臭小子,垃圾成這樣,別跟別人說我曾經當過你隊長啊!」

 

  青峰愣了愣,槍在地面上衝爆出一個彈孔,零星的火苗還炸了開來,但是卻沒擊中他,沒等他反應眼前的男人就罵咧咧的將他的手扯起。

 

  那人竟是原本退位的虹村隊長,顯然這次異常棘手,連退休已久的王牌隊長都被請了出來,青峰私毫不意外這裡會出現故人,虹村這個前隊長他從以前就聽說過早有些不滿於安逸,申請回了部隊,會來這支援自己相當合理。 

 

  手上被重新塞上了槍,青峰咬了咬牙,啞著嗓子不甘心的抓著槍,指骨甚至掐入掌心中。

  「隊長……黃瀨被抓走了,又一次從我身邊被奪走了……灰崎帶走了他。」

  

 

  虹村顯然對青峰突然出口的話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雖然這段話說得沒頭沒尾,卻也讓男人了解了七八成,青峰是他從菜鳥一路拉拔著長大的,對他口中的『黃瀨』他更是清楚,他從以前就沒少拿這個刺激過他,『黃瀨討厭弱雞。』『扶地挺身做不滿三百下,怎麼給黃瀨未來。』云云。

  

  而那『灰崎』就更不用說了,跟青峰同一梯次的傢伙,因為出了不少毛病沒被他少關照過,雖然最後發生了些事,受到懲處強制離開,但是以那渾小子的作法,跑去搞點恐怖行動他都不會意外。

 

 

 

 

 

  虹村機警地看著這滿是狼藉的現場,一把扯住青峰的衣服,把青峰硬是扯到了到大廳死角,在滿是槍彈的環境,這個曾經上過無數戰場的男人,把他曾拉拔過的孩子護在身後。

 

  「我掩護你五秒,期間你可以崩潰痛哭或是大吼大叫,但是五秒後給我像個戰士,拿穩你的槍回到戰場。」

   不多問一句,也不斥喝青峰,虹村只是冷淡的那麼說著,在戰場上沒有資格悲傷,取走他人性命時便要有償還的覺悟,但是他願意給那青峰五秒的時間,因為他也曾經為此痛過,而那時那人也給了他五秒。

 

  一秒。

 

  青峰咬著下唇閉著眼,吞了口口沫,蹲在那人身後全身都在發顫,無聲的抽氣著,他強忍住悲傷,任刺骨的痛在體內咆嘯,那樣孤傲的男人紅了眼眶,卻沒掉下眼淚。

  兩秒。

  

  他得站起來,穩住自己的腳,他得拿起槍來戰鬥。

  

  三秒。

 

  緊閉的雙眼,青峰在內心裡告訴自己,一輩子很短的,短的就算見不著那又有甚麼?他可以下輩子再纏著那人。

  死纏著,要他還這兩輩子所欠的。  

 

  四秒。

 

  青峰停下顫抖,再次睜開的雙眼已沒了迷惘,神色充斥著冷冽,他站起身來將槍舉起。

 

  五秒。

  

  

  青峰以化做一道黑影衝了出去,只剩下殘留在空氣中的溫度。

  隨後槍聲四起。

  

   

 

 

× × ×

 

  虹村勾起嘴角,看著青峰從他身後奔出,在槍彈中穿梭。

  果然他還是喜歡這裡,充滿著挑戰,那傢伙也在他的位子上玩得不亦樂乎 ,給了他五秒的囂張,甚麼時候他也得一併奉還是吧?

  但是不管怎麼說熱吻前都先來一個拳頭吧!

 

  冷哼了聲,虹村提著槍闖入槍林彈雨之中。

  

  他深信總會遇到的,只要不退縮,拚了命的往前踏,總會遇到的。

 

 

  × × ×

 

 

 

  青峰喘著氣靠在某側牆角換起彈夾,手上的汗水讓彈殼變的黏膩,黑色的西裝早就變得坑坑巴巴的,青峰想也沒想將外套丟下。

  一個呼蕭,青峰快速轉身,剛剛還沒人的地方瞬間出現了數人,拿著槍,而此時大廳的廣播開始響起。

 

  『兩分鐘內停止擊火退出飯店,不照做會在三十秒後處決一名人質。』

 

  青峰頓了頓,卻沒有亂了分寸,他冷靜地打開耳麥開始部屬起來,不到三十秒飯店各樓層的警方都開始退出,槍響聲也逐漸變少。

 

  青峰顯然也定下心來,到了談判階段,多少比較有挽回的機會,當初是設定在綁匪沒意願交通下的策略,那樣子的情況比較嚴峻,說明恐怖份子不在乎其他要求,只是憑著愛國血氣行事。

 

  青峰雙手舉高退了出飯店,期間手指還是扣在板機上頭,他冷靜的觀察自己的部屬安全撤退,他們一律用著倒退走的方式絲毫不敢大意。

 

 

  退到門外,警車瞬間包圍在周遭,青峰推拒身邊出現的醫護人員,而這時一輛警車下一個男人走了出來,男人顯得有些蒼白,黑色的頭髮蓋住半邊臉,那人很快的來到他們中間,男人沒有多說什們麼,僅僅一句『我是高尾和成,談判專家』就開始要青峰分析現場情勢。

 

 

青峰不疑有他,快速解釋了一下場面。

  高尾沉著臉一會才點點頭,雙方達成共識下,高尾獨自提著連接飯店的通訊器,走往門前。

 

  對方顯然也接上了線,青峰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卻不敢吵高尾絲毫。

 

  一是心理接觸;二是劫持條件,劫持目的;三是最後期限的到來;四是他願意悔改的時候,你該怎麼給他一條出路,若是為經濟目的而來的綁匪,那就不需要心理接觸了,因為他們已經開出了條件。

  

  高尾深知道這些步驟,先是隨手交代一下等會的配合,就與歹徒連上了線。

  

  「我負責和你們交涉,我叫高尾,可以問問你們那有幾個我們借放的朋友嗎?」

  

   青峰咬著牙齦才克制住自己沒有上前吼一句,『把老子的老婆放出來!你們被包圍了,誰感動他一根寒毛,你們誰也別想離開這!』他知道那樣無疑在賣蠢,不能 和歹徒變成對立是談判的第一要素,要站在他們的角度想,高尾不用『同胞』用『朋友』這個詞用意就在這,要是對方是有民族情結的,說不准你那麼一提更加火 大。

 

  裏頭過不久就傳來回響,還夾帶著一聲鄙視的笑『呵,七個。』

 

  七個?青峰有些詫異,加上黃瀨跟剛剛點的逃出名單因該要有八個才對!黃瀨還活著嗎?如果黃瀨早死了他現在該怎麼辦?

  

  青峰一陣恐懼,恨不得現在拿著槍單槍匹馬的衝進去數一數到底有幾個,最好連帶把他的寶貝疙瘩帶回來。

  

  正當他心一橫要衝進去時,裏頭才又傳來一聲,『嗯,又來了一個,現在是八個人了。』

 

  青峰這才退回腳,而臉已經臭得不能再臭了。

  ——媽的,早點說清楚啊,你這渾球!

 

 

× × ×

 

 

  黃瀨暈沉沉的醒來後,發現頭一陣頓疼,後背被冷汗打溼了,而頭頂爆出的鮮血,流得滿臉都是,他被反綁在椅子上,他搖了搖腦袋看著周遭七個和他一起被綁的夥伴時心裡一陣無奈,他終究是變成拖油瓶了啊。

 

  外頭傳來廣播的聲音,黃瀨下意識想集中注意力去聽,但是一用腦就疼痛不已,輕喘了幾下他放棄似的攤在了地上。

 

  『你問我們要甚麼?贖金?叱、贖金算的了甚麼?我們要自由哈哈,真正的自由。』

 

  青峰低聲咒罵,『甚麼見鬼的自由,原來是個瘋子!』,隨後他有些緊張的看往高尾,似乎在等男人隨時放棄交通讓他進去殺掠一場。

 

  高尾沒有被惹惱,他只是輕笑了笑,像在談天般:「原來你們是為了自由而來的,那我有甚麼可以幫助你們嗎?我是說鈔票、黃金,或是一台讓你們離開的直升機,你們需要甚麼?順道這有電視轉播,不妨說說你的自由是甚麼。」

 

  冷靜、平和、拉鋸、周旋。

 

  看似普通的談判,其實卻波濤洶湧,裡頭的人質隨時面臨著危險,一分一秒壓在上頭的絕望更是可以讓人崩潰。

  

  『Adam,我只要這個,把Adam還給我。』

 

  眾人瞬間安靜下來,一般人可能不懂『亞當』是甚麼,但是這裡聚集了所有精英分子當然不可能不會知道,這個屬於另一個黑色世界的術語『Mdam,安非他命』。

  ──過量攝入可能帶來數種致命風險,包括體溫過高、血清素症候群、和急性脫水或水中毒。

  日本經濟衰退,市場泡沫化,伴隨而來的是越來越多的走私,這讓高尾快速想起近來查獲最大樁的走私案,總值一千九百萬美元,在靠近日本港時被稽查,從渡輪上一箱箱的般出,那白色的顆粒破天荒的藏在與國外進口的知名藥品罐裡

,牽連辦案的總人口數高達七十多人。

  為此甚至連天皇都表達憤怒與痛心,稽查相連的高官,無數人為此入獄與請辭。

 

  而這次歹徒似乎想把這批貨運走,高尾不做聲,卻也微微冒起冷汗,他需要冷靜,在冷靜,一步錯或許販人寧願和人質一同毀滅,因為那群人是被逼的亡命之徒,沒拿到貨,在第二世界或許會被追殺。

 

  『好的你要貨我懂,但是我得確定我的朋友們安全,這樣這場交易才有意義,或許你能拍張照傳給我,或是表示友好還我們一個人,讓我們問問他其他人的狀況如何?』

 

  那邊沉默了很長一段時間,接著高尾的手機傳來一張照片,青峰焦急地湊上前看,隨後他心都揪了起來,黃瀨抱著一個暈厥的女孩,神色蒼白,臉上全是血水看起來氣息薄弱的快要消逝。

  

  其他人被綁在一圈,裡面的人表情或多或少的出現驚恐與不安,深怕一個談判破裂他們會變成棄子。

  

  『謝謝我收到照片了,但是我的朋友受傷了,你能先讓我們給他們帶點藥品嗎?他們受傷對你們來說也不方便吧,如果死了交易也無法繼續吶,何況你們因該也有人受傷對吧?』

 

   高尾邊說卻也邊揮手招呼醫療團隊集合,他得和歹徒周旋到底,而能拉長時間最重要的是那些人質的安全。

  

  對面又失去聯繫,良久才傳來聲音『可以,不過把你們的藥物放到大廳地毯上,我們的人會去拿。』

 

× × ×

 

  「我要一個人,幫我去外頭拿藥品,我會在他身上澆油用繩子綁著,如果對方耍詐我就點火燒繩子。」

  

  所有人質瞬間一陣恐慌,他們看了看紛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恐懼開始蔓延。

  黃瀨看了看所有人,老先生和老太太攪握著手、昏迷的小女孩,一個渾身顫抖的孕婦,還有一個哭的裝都花了的女人,一個拼命搖頭的男子,最後他閉上眼,鼓起勇氣最終抬頭,「讓我去。」

 

 

 

  接著黃瀨被一桶冷油澆灌,黏膩的觸覺流進衣服裡讓黃瀨瞬間有種噁心的感覺,他冷的抖了抖才微微張開眼,眼前的大漢不由分說的將他綁上一條麻繩,然後帶了出去。

 

  「你得自求多福小夥子,條子一像說話不算話。」

  大漢咯咯笑了聲,聽起來尤其刺耳。

 

  黃瀨不發一語。

 

  

  × × ×

 × × ×

 

 

 

  「讓我去。」

 

  「青峰警官身為總指揮你要知道這實在是……」

  高尾看著不由分說揹起醫療箱的青峰皺眉,雖然送藥品確實是當務之急,但是讓總指揮進到裡面絕對不是最合適的一步,進去敵營後他們相對會變得弱勢,而他們並沒有籌碼,如果對方使詐他們甚至可能無法全身而退。

 

  「讓他去吧,這我可以坐鎮,要好好地完成任務阿。」

  虹村出聲打斷他往高尾肩上一拍,而視線卻是看著青峰的,那眼神如以往他吩咐他們『衝鋒入陣』時一模一樣,彷彿他化身為一座牆,時時刻刻堅守在眾弟兄們後頭。

  

  「你覺得他為甚麼非得進去?」高尾撇了眼頭也不回走入飯店裡的青峰,一臉不解。

  「或許是有甚麼寶貝掉在了裡頭吧。」虹村苦笑道,望著那逐漸變小的人影

,喃喃自語。

 

  

× × ×

 

  青峰穿著防彈衣隻身進到了飯店內,明明早上才入住的飯店如今卻已面目全非,槍彈洗禮後這無一處不是彈孔殘留的痕跡,青峰耐著性子在大廳上等待,

他只能待上三分鐘,進入時高尾嚴肅的交代著,三分鐘後這的危險會相當的高,歹徒的心境每一秒都有不同的變化,而如果三分鐘後對方依舊沒出現,或許這就是個陷阱。

 

  青峰從沒覺得一分鐘是那麼的漫長,手錶的滴答聲刺耳的要他崩潰,良久他才看到對方的人影,而當他看清那是黃瀨後,瞪大了雙眼。

  

  黃瀨搖搖晃晃的走到他面前,全身被黃澄澄的油澆灌,雙手被反綁在身後,腰上還綁著長長的麻繩拖著走出,那漂亮的金髮如今被血染似的,渾身發抖,背上的襯衫更是一片血漬,沿路上滿是滴落的油漬和鮮血。

 

  青峰剎時覺得心都要停了,他咬緊牙根才沒有讓自己崩潰。

  當黃瀨身後的繩子出現時,青峰就知道了對方的用意,如果輕舉妄動黃瀨可能會在他眼前被瞬間燒死,而他死也不可能讓對方得逞。

  

  他只能等黃瀨昏沉沉的走到自己面前,那人的每一步都像踏在他的心尖上,痛得他喘不過氣,嘿,那是他的寶貝,他唯一的寶貝。

  青峰咬著下唇任血滴在口腔裡,侵蝕著整個食道,如果說世界上有甚麼比要了自己的命還殘忍的,青峰想那無非是在他面前欺負黃瀨,而他卻甚麼也沒辦法做的站著。

 

  「黃瀨你這個懶豬,清醒點。」青峰沒發現自己啞了嗓子,他只是試圖讓黃瀨感覺好點,卻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早已出賣了他。

  

  黃瀨顯然沒回過神,他暈眩的皺著眉,許久才睜開眼,而當他發現眼前的人是青峰大輝時居然愣是傻住了,下一秒委屈的紅了眼眶,就像個孩子撐了太久,巨大的壓力下他在青峰面前只覺得難受的想哭。

  

  「青峰……對、對不起……」  

 

  「沒事,沒多大的事,我怎麼會怪你。」青峰覺得心都要碎了,看著那滿臉是傷的小臉哽咽,他心臟彷彿被掐著,每跳一次都疼。

  

  那油滴著在精緻的臉蛋上,劃過鼻樑流入鎖骨,就像把自己最珍惜的東西丟在地上踐踏,怎麼能讓他不痛?

  傷害黃瀨涼太就是要了青峰老命,那人掉一根頭髮他都捨不得的。

  

  青峰苦笑,為了這個人那怕是命他都可以不要。

 

  「這是醫療箱,回去後把自己的傷先處理好,還有把這個退燒藥先吞了,人家要你幹甚麼就幹甚麼,千萬別反抗,回頭我幫你討回來就是了,好嗎?」

 

  青峰放慢自己的語調,他小心翼翼的把醫療箱放到黃瀨的身上,然後用指腹將黃瀨的臉抹淨,像是種誓言般他輕輕吻了吻男人的額間。

  

  隨後黃瀨依舊忍不住哭了出來。

  他聽見青峰笑了笑然後那麼說道:「怕甚麼?如果你死了,我隨後就到。」

 

 

× × ×

 

 

 

arrow
arrow

    瓶蓋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7)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