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房裡傳來清幽的歌聲,似婉約、似柔順,那歌聲裡滿載著的傷悲和道不盡的哀愁,明明是如此輕快的曲子卻讓人不自覺想流淚。

 

   黃瀨如痴如醉的看著跪坐在地的男人,黑色的長髮像是柔順的絲綢,白皙的臉蛋陰柔中卻有一股男子的傲氣,修長的白胰撫弄著三味線,總是含笑的雙眼下淚痣點綴著。

  單是那麼一眼便讓所有人失了風采。

  直到曲子終了金髮男孩才出聲:「大夫你在想些什麼?」

  冰室回過頭看見男孩後眨了眨眼,微笑的朝他的『小游女』招手,八歲的男孩彷彿受到了鼓舞將行李放下衝了上前,他及時抱住身材嬌小的孩子,溫柔的將略冰的手撫上對方的臉。

  男孩咯咯笑了起來,那樣天真的模樣讓冰室難得勾起嘴角,毫無雜質的孩子在明爭暗鬥的花魁裡,像是露水慢慢的撫慰著他,他將頭埋在男孩的肩上悶悶的開了口。

  「涼太、我想回家。」

  「欸?可是婆姨說這裡就是我們的家啊?」

  冰室看著那什麼也不懂的小鬼嘆了口氣,淡淡的放輕了聲音在他耳邊呢喃。

  「家是個溫暖等待你回來的地方,可以開懷大笑、可以任性胡鬧,是一種歸屬──但我們不配擁有這個地方。」

  有次黃瀨無心脫口出冰室想家,男人被扔入禁閉室折磨三天舉刀自盡後,黃瀨一夕之間變了他堤防著所有人將心鎖了起來,他也不曾在對任何人提起『家』這個字了──因為他們不配擁有。  

  只有在無客的夜晚,黃瀨會失神的抱著男人的琴,不自主的想到那天情景,在無限的酸楚下唱上一曲。

× × ×

  明明才剛入秋全國卻罕見的掛起紅布,街上像新年似的熱鬧非凡,小販們的喲喝聲此起彼落從街頭到街尾賣著各類的年貨,所有人無不逢人就道『恭喜』,學堂們甚至停課一週為了添買新衣,這樣子奇異的畫面全是多虧了--青峰大輝。

 

  青峰大輝是青峰家第五代獨子,武將世家的他不負眾望,年紀輕輕便有所作為,先是頭次出征僅花了兩年奪下邊塞,再來四年一口氣將干擾邊界多年的蠻族趕回南方,替所有飽受騷擾的百姓們出了口惡氣,今天正是他回來受封之日。

  連天皇都特別號封『桐皇』的錦旗,還破天荒的令他免去獨行,能光明正大的帶兵踏入成都。

  深黑色的駿馬將鬃毛一甩,前蹄高舉以飛躍的姿態進入城門,男人穿戴著全身軍甲,深紅色的披肩豪氣的掛在身後。

 

  歡鬧的氣份在男人的出現後瞬間沒了聲響,男人漠然的環視著群眾,那雙早已看透生死的眼神,冰冷、且無情的讓人心寒。

  墨色的瞳孔裡滿載著高傲──那是種不下於王者的氣魄。

  菱角分明的五官讓男人英挺萬分,古銅色的肌膚滿是精練的痕跡,健碩的臂膀像是能輕易將任何事物撕開,男人像頭從森林裡走出的猛虎高貴、危險。

 

  那股無形的肅殺之氣很快的淹沒眾人,部隊安靜的像是一支送終的死亡大隊,眾人踩著軍步整齊劃一的步入城中,即便勝利他們臉上依然沒有欣喜、輕敵的醜態,像是設定好的機械般,城裡只聽的見單調的步伐。

× × ×

 

  青峰一受封回來便成為朝中紅人,賓客絡繹不絕的上門,不少希望攀親帶富的媒婆爭先恐後的套關係,連大宅院外都擠滿了人潮,想一賭傳說中的英雄。

  男人將桌上的玉盤掃往地面,不少人心疼的看著價值連城的玉器瞬間成廢土,而所有人都識相的相繼告辭,熟知他們將領的拗脾氣誰敢留在這裡啊。

  「青峰你這是怎麼了?兄弟們好好的歡迎會你非得鬧成這樣?」

  「嘖、國家不是太平、人民不是安逸,成天飲酒作樂簡直是笑話──」

  火神無奈的聽著他以往的酒肉朋友豪氣的發言,苦笑了。

  「大將軍,不是每個人都像你我有機會殺敵,甚至能昂頭站在戰場上,那些怎麼也沒機會伸展能力的只能喝酒,他們的愁你未必可懂啊。」

  像是被火神的話澆熄了熱火,青峰無語的將手上的酒飲盡,那股浴血殺敵的躁熱才終於平息下來。

  「要不你今晚陪我一起去吧,我好久沒去紫藤樓看看哥了。」

  青峰點點頭當作應允,他知道火神是靠招考進來得,不是有門望的家族,在朝中也沒有任何勢力。

  他打通官僚、讀書習字、報考軍官所有所有的費用全是靠一名花魁支出,火神僅僅是他撿來的孩子卻是用這樣大的力量將他推到了這個位置,而不幸的在八年前名留千古的美人卻不知為何

煙硝玉殞,那晚火神接到信的模樣令青峰永生難忘,那陣陣的怒吼彷彿被硬生生折斷羽翼的鷹。

 青峰曾問火神那有多痛?

 火神愣了愣,想了許久最後無奈的看著自己的兄弟。

 「我想其實是不痛的,因為那裡早就沒有了心。」

 

× × ×

 

青峰識相的迴避了,讓火神獨自拿著香跪在墓前,一柱香的時間後火神才拍了拍身子站起,眼眶有點紅但是青峰沒道破。

  

  「把墓移到青峰家的祠堂吧,這裡未免也太荒涼了。」

  火神知道青峰是把他當兄弟在待,感激的笑了但還是朝他擺了擺手。

  

  「罷了,你看看這幾乎沒有雜草證明有人常來打掃……還有鮮花呢,哥哥在這裡不會寂寞的,都來了要不喝上一杯,我請客?」 

  青峰用拳頭猛然敲上男人的胸膛,笑道:「少在你哥面前擺闊了,我請吧。」

  

  在他們表示要進去喝上一杯時,管客的婆子看到是青峰後笑的嘴都快裂開了,先是把他們吹捧到天上去,在領著他們到鮮少對外開放的八樓,奢華的裝飾下整層樓像是到了另一個空間,這層是專門給貴族和王族來的,清幽的像世外桃源。

  管婆子領他們進房間後笑著請他們等等,不到一會美酒佳餚全由一個個相貌姣好的女人端進來,當菜餚差不多都上桌了她才又一個個行禮緩緩退下。

  當青峰和火神剛聊開,外頭傳來敲門聲下一秒拉門被緩緩推開,一個穿著極為奢華的人兒跪坐在門前低著頭,悄聲的開口「客人,可以為您跳上一舞嗎?」

  得到青峰的示意後,人兒磕了個頭接著慢步站了起身,青峰這時才看清楚此人的面貌來,那是個他從沒見過的美人。

  金色的長髮盤根交錯的盤在頭頂上面插著金釵,白皙的身子比髮飾上鮮嫩的花朵更加嬌嫩,他一眼就發現對方是個男人但卻比任何他瞧過的女人更美。

  上勾的眼如同媚惑人心的狐狸,它單是輕眨就讓人心底漸起無數波紋,男人帶著勾人心弦的笑容,橙色的膜子剔透的像是玻璃珠似的純淨,他如此俏皮、如此艷麗、笑容卻又天真的不可思議。

  青峰以前總搞不懂臉上塗滿濃厚的白粉哪裡好看了,這一刻他才知道他錯的離譜,男人的臉因著白粉像是陶瓷娃娃似的,精緻的五官更顯的深邃。

  

  「青峰大人,火神大人獻醜了。」

  接著那光裸的小足輕輕抬起,浴衣下那柔軟的身子悄悄下彎,像是蝴蝶似的旋轉起來,音樂從四周響起,輕薄的紙牆上被投影出森林似的美景,男人不斷變化著舞姿,  紅色的舞衣因為旋轉而隨風揚起,如同一片的紅霧在台上蔓延展開,看得台下的青峰如痴如醉,目不轉楮。

  台中的紅袖輕輕地一拋袖,一下腰,身子柔軟得不可思議,而後一個抬腿,一個偏腰,柔媚冶艷的舞姿教人無法挪開目光。

  他巧妙的運用了忽飄的長袖在臉上愰過,那一會躲藏一會露出的笑顏將看倌心都奪去了,眨著眼睛黃瀨紅嫩的唇抿了抿唱起了歌,如同黃鶯出谷的歌聲平實卻給人甘泉流入心底的暢快,在最後一次旋轉那如夢似的舞姿才劃下句點。

  「青峰、青峰!」

  「啊?怎麼?」

  火神好笑的看著恍神的青峰,「你看傻了,口水都流出來了。」

  「啊,哪裡──好啊、火神你騙我是吧!」

  正當他腦怒的要端起拳頭,突然傳來一陣輕笑聲,青峰一抬頭便看到花魁一閃而過的笑靨,那美麗的笑容讓他瞬間不來氣了,渾身不對勁彷彿有螞蟻在咬似的,燥熱不已。

 

  × × ×

 

  下一場表演才剛開始,火神便激動的站了起身,他盯著黃瀨的三味線當眾叫了出來。

  「那是哥的琴!」

  這陣聲響很快的驚動了眾人,火神朝琴走去。

  那琴身上的蓮花出淤泥而不染、栩栩如生的模樣,火神敢肯定這絕對是冰室生前最常帶著的琴,他記得他哥常笑著說:「自比蓮花太矯情了,但是這樣式真是討我喜歡。」

  他只得到一封遺書連半點用來想念男人的東西都沒有,冰室的東西為了他幾乎全當了,僅存的幾樣衣服也在他趕到時全燒了。

  「可以把琴讓給我嗎?」

  黃瀨愣了愣顯然對這樣的轉變有些措手不及,他緊張的看著火神將手上的琴抱的更緊了,身體開始發顫。

  冰室是這唯一待他好的人,他為了得到這把琴努力的諂媚、努力的擺弄身軀討各種好男人、他耍心機賣弄風騷才爬到這個位置,全為了有資格擁有這把花魁的琴,他知道背後被人罵的多不堪,但是他把身心寄託在這琴上為了大夫他甘願,而為何連這僅有的東西都要奪去呢?

  

  「抱歉我失禮了,還是這把琴你乾脆出個價吧?這把琴是我哥的遺物,對我來說很重要的,請你讓給我好嗎?」

  黃瀨抓著琴往後退,樂隊和其她的女人交頭接耳全在看他的好戲,那眼神像在嘲笑他,這裡明爭暗鬥一個不注意便被別人取代了,前晚還是人捧在掌心的玉珠後頭就被人扔在地上踩。

  他想出口說『不』但是卻無法發聲,花魁沒有拒絕客倌的權利,這是他們從小埋在骨子裡的訓誨──用淫具和棍子敎會的。

  他拼命搖頭眼盯著火神的手,硬是拼湊出斷斷續續的詞,「這個……不賣的。」

  「嘖、就都說了錢不是問題,交出來吧?價錢我兄弟不會虧待你的。」青峰以為黃瀨在故意抬高價位,對男人的好感瞬間消失了蹤影,迷戀的神情也逐漸冰冷下來。

  他一像厭惡這種把戲,在官場上他見多那些噁心的作法,儘管黃瀨如此美不勝收但內部爛了的果子他再也提不起他絲毫興趣,青峰直接走過火神就要把琴從黃瀨懷裡扯出。

 

  看著害怕到眼框都泛起淚水的黃瀨,火神突然不忍了起來「青峰算了吧,我也不會彈琴帶回去也沒什麼用,留在這裡也好。」

  「就都說你是老好人了,快滾一邊安靜去,老子沒有要不到的東西何況是把琴!」

  顯然有點拉不下臉青峰執意將黃瀨的手壓制著,人兒倒在地上倔降的瞪著他,那模樣激起他的施虐欲他扯起對方的頭髮,而在下一秒他猛然的收回手,花魁染白的面容嘴角上掛著鮮血。

  青峰錯愕的摸往脖子,他手上剎時染滿了血水,剛剛那一下對方是破釜沉舟的衝著他頸動脈咬去的,鮮少受傷的青峰錯愣了起來,他回過神這才發現男人勾起唇傲視著他。

  那狠戾的模樣像是戰場上的將領,紅色的血污在慘白的面容上有股接近病態的美感。

  「青峰你沒事吧?」

  「大人──」

  在下一秒青峰與黃瀨被瞬間隔開,人群逐漸淹沒那倒臥在地上的美人,青峰留念似的朝那方向望去,僅僅捕捉到黃瀨閉著眼任淚水劃過臉頰,緊接著便在人群中失去了他的身影。

  

× × ×

 

「還好吧?要不要給大夫看看……」

  「小傷而已,又不是沒上過戰場哪那麼婆婆媽媽。」

  聽青峰這麼一說,火神也不再過問。

  兩人各騎一批馬,在熱鬧的街道上四處遊蕩起來,本來那姨婆子還哈腰的要請他們上轎子,但坐慣騎駒的兩人搖手回拒了,雖然被剛才的事掃了興致,但是許久在邊塞沒市集可見的兩人和議了一會還是打算繼續湊熱鬧。

  「喂、方才你存心給我找亂的吧?琴一會要一會又不要的,害爺給那男倌狠咬一口,莫名奇妙啊你!找樂子都不帶你這樣找的……」

  

  投降似的舉高手,自知理虧的火神扒了扒臉,「就、就突然個想到哥墓上有人打掃,說不准是那花魁,哥的三味線對他來說肯定也很重要吧,這樣子跟強盜沒兩樣的事誰還做的出來啊。」

  火神的話讓青峰沉默下來,一路上都不在開口,那人最後的淚水不停的在腦裡浮現,催促著他趕緊回去,那樣奇怪的思緒佔滿了他整個腦袋,以往青峰便相當仰賴自己的直覺,這次他不在遲疑直接將馬掉了個頭,一踢腿快馬就直奔而去。

  「火神你自個先走!我還有點事。」

  火神剛回過神空氣中只留下青峰的那段話,人已在巷口消失了。

  

× × ×

 

  青峰沒等人來迎接,自己就上了剛剛去的八樓,方才還清幽的地方現在一下子多了謾罵聲,粗俗的髒話夾帶著軟鞭的聲響從房間裡傳來,青峰一皺眉快步的朝聲音的方向走去。

  僕役本來想攔住他,一瞧見來人是青峰後紛紛跪在一旁,扯著他的褲管哀號。

  「大人您行行好,花魁現在不方便待客的!」

  「大人您放過小的吧!小的也是拿錢辦事,您這樣進去會壞了規局的!」

  青峰惱怒的將兩人踢開,下一秒直接把門拉了開來,映入眼簾的景象讓他心都揪了起來。

  他終究是來晚了,姨婆當著他的面把三味線摔在了地上,剛剛還能彈奏的琴一下子摔成好幾節,男人即便被軟繩抽打都沒變的臉色瞬間慘白,爬到地上去將碎裂的木琴端在懷裡。

  他潰堤的哭了出來淚水浸濕了衣領,那茫然的樣子像極了走失的孩子。

  「假哭耗子!你個賤胚子今個惹的事還不嫌少?不要以為有點姿色就能遮天了,搖屁股取悅客倌的事能多強?好啊、讓你野的!」

  看著那惡毒的女人伸手就要往黃瀨臉上打去,青峰怒了衝上前一反手將女人摔往地上,力道大的幾乎要了老太婆的小命。

  黃瀨疑惑的張開雙眼,原本火燙的巴掌沒有下來,他反而落入男人厚實的胸膛,一陣天旋地轉他的『天』彷彿換了個顏色,那深藍的眸子像是大海似的將他淹沒,在發現他的注視後男人回給他一個有點邪氣的笑容。

  「就是你這傢伙在我耳邊叨唸的吧,讓人不省心的小美人?」

  

× × ×

 

  黃瀨在回過神後人已經被帶出了紫滕樓,那樓如其名像藤蔓似的將他困在裡頭,即便已經快滿十九了他踏出門外的數字卻屈指可數,泥地上溫熱的觸感讓他有些不知所措,太陽曬的他有些發暈,外頭的世界五彩繽紛一下子讓黃瀨眼花撩亂起來。

  佔地一頃的紫藤樓裡面的佈局相當的廣,假山假水和無數接客的房間,伙食、衣賞、飾品、老師全是由專門的人從外頭送來的,他們就像被養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在外頭什麼也不懂。

  青峰看著黃瀨還抱著那把摔壞的琴嘆了口氣,他終於知道這個男人有多死心眼了,寧願被打、寧願惹上權威也不肯放開那把琴,到底是多喜歡這把三味線的主人,才能把自己搞成這麼狼狽,青峰沒發現他心底像是有股醋打翻似的酸的嚇人。

  「那把琴別抱了,都壞了──買給你把新的吧。」

  「用不著、我只要這把琴壞了就不再彈了,有琴何用?」黃瀨低著頭看著懷中的琴,看也沒看青峰的道,他心疼的撫摸著上面的裂痕,有些不受控制的又想哭了。

  『情』和『琴』字的讀音相似的令青峰跳腳,所有人都該看著他,這惹人心煩的花魁為何就盯著破琴?甚至和他說不再彈了?搞什麼啊他可還沒聽過呢!

  他迅雷不及掩耳的將琴從黃瀨手中搶下,週遭恰巧有個在賣書畫的少年,他把琴塞在對方手裡在扔上兩串銅錢和令牌,少年緩緩抬頭淺藍的髮絲下雙眼毫無波蘭,無聲的像是問『這是幹什麼呢?』

  「這把破琴你用我的令牌幫我送進火神府,告訴我弟兄老子幫他要回來了,用不著感謝。」

  「……我想他不會感謝你的,送把破琴我還出的來嗎?」

  青峰撇撇了嘴原本想理論的,但看著那人毫無雜質似水的雙瞳,他投降了從兜裡又拿出一錠金子來,他張嘴用虎牙咬了咬才給男人。

  「吶、咬給你看了這是真的,我怎麼不知道現在都城連賣字畫都精明成這樣……錢也拿了好好辦事啊,告訴他琴是被那姨婆子摔壞的,如果他還是難過就勞煩你啦!」

  「你、你這徒匪!把琴還給我──」

 

  黑子才剛想問清緣由,就見著一個像是天仙似的美人追,來青峰很快的朝他搖手,一下子上馬把人拉到懷裡奔的老遠。

  他只好將手上的銅串和令牌一並塞入袋中,看來晚點收畫時該去火神府打個招呼了,順便把早上男人遺忘在這的劍也帶上吧,賣幅字畫拿了錢還多把配劍,這種好康的事不是常有啊,一想到能再見著那紅髮男人,黑子不經微笑了起來。

 

× × ×

  「放我下馬你這無賴!混帳、寡不廉恥──」

  「是是、我的小少奶奶……讓您氣壞身子真是對不住了。」

  

  青峰難得好脾氣的將人護在懷裡,馬上顛波的令黃瀨好幾次差點摔下馬去,他不知為何即便被罵成這樣都有股輕飄飄的感覺,像是聽歌似的舒服。

  走到大街上黃瀨被各式新奇的東西吸引,忘記了反抗直盯著雜耍的戲班子發楞,趁黃瀨不注意青峰彎下馬和路邊的攤販買了串冰糖葫蘆,直接送到了佳人面前。

  「吶、張嘴。」

   奴性所致黃瀨下意識張開嘴,一粒裹著冰糖的番茄就那麼塞入嘴裡,那滋味美好的令黃瀨幸福的瞇起雙眼,從小甜食在他們那都是奢侈的只有偶爾客倌會帶上一些 來,但多數也被其他人分食光了能剩點糖粉就該偷笑了,舔了舔下唇黃瀨轉身剛想吃第二口,便發現青峰拿著冰糖葫蘆的手伸的老遠,痞子般的看著他。  

  「想吃的話就乖乖聽話,回答我問題才有。」

  黃瀨直盯著那串紅色的冰糖葫蘆口水都要滴下來了,他二話不說慎重的點點頭,像是怕青峰不相信他還舉起手要發誓,那可愛的模樣令青峰忘了自己下的規局,先把糖都給交出去了。

  「你叫什麼?」

  黃瀨細細舔著手上的冰糖葫蘆,捨不得一口吃了,他乖順道:「雛菊。」

  「雛菊?那不是花的名字,你沒有姓嗎?」聽到答案青峰有些訝異皺起了眉,雖然說下層階級的人無姓無名是相當常見的事,但是青峰正值血氣方剛的年紀,還是名門大少爺又怎麼會知曉這種事情。

  「大夫說恩客只用知道代號就好了,沒人會在乎花魁的名字,知道了又如何?很快就會忘了。」

  黃瀨看了一眼青峰,低下頭含著冰糖葫蘆不再出聲。

  名字是種束縛,當喊出來時就像條看不見的枷鎖,會讓人產生歸屬但在多的情感都是錯覺,與無數的男人溫存隔天起來被子都是冰冷的,身體都是骯髒的……

  冰室曾告誡過他,黃瀨不信,在柔情的男人身上悄悄的放了心,把名字交出去後隔月男人便結婚了自此不再踏入半次,黃瀨抱著冰室哭了整晚。

  如果可以輕易忘掉,為什麼要知道呢?

  如果不曾放在心上,為什麼要呼喚呢?

  他們要的總是少的可憐,一點溫柔、一點糖粉、一個名字但是往往奢侈的不可思議。

 

 「哪那麼容易忘記,你當我傻子啊……拿了糖就耍賴嗎?我姓青峰名大輝,如果我忘了你,你就把我也給忘了,這樣就扯平了吧?」

  黃瀨徵征,男人的話像是強盜似的理所當然,剛剛的不安和自憐的影子一下子像是被光照射到無所遁形,黃瀨這才發現那樣意氣風發的男人就在他身後,一手還摟著他的腰。

  他不知所措起來,語氣充斥著的希冀和自貶:「我、我叫涼太……黃瀨涼太,不是個多好聽的名字,大人就忘了吧?還是叫我雛菊……」

   青峰直接打斷男人接下來的話,他故意將頭靠在黃瀨小巧的耳廓邊,將呼吸的吐納聲一並傳入,低沉的嗓音裡全是濃厚的挑逗。

  「原來美人叫黃瀨涼太啊?」

  「咦咦!你怎麼──」

  青峰好笑的發現懷裡的人全身僵硬起來,那反應大的讓他更加惡劣起來。

  他將人按在懷裡,從後頭用手指一路撫摸著男人,先是上勾的眼睫再來指尖悠轉到了挺立的鼻尖,他每到一個地方都將撫弄放的更加輕柔,他像再攻略堅硬的城池,每到一處便低聲喚起那人的名字「黃瀨、涼太、涼太、涼太……涼太……」

   黃瀨臉不自主的紅了起來,他像是落水的人手緊握著馬鞍,忍住那惡質的挑弄,那一聲聲的呼喚比任何一種情話都讓他難以消受,心臟只能跟著男人肆意點火的手 隨之跳動,他害怕的搖著頭卻無法阻止自己的身體更加沉淪,調教已久的身子敏感的發顫,下身因著搖擺不停的摩擦著馬鞍,得到一種難以言語的快感。

 

  青峰食不知味的將手摸上豐唇,上下摩擦了一會後直接探入,當指尖點到小舌後黃瀨嗚咽了起來,他緊張的看著街上的人群神色迷茫不已,被眾人窺視的羞恥和慾望再拉扯。

  青峰沒發現黃瀨的轉變,他將手指深入男人的衣擺摸了上去,玩笑的話語以便的火熱不已,當他捏揉著紅潤的乳尖,出口的已變成了輕膩的『涼。』。 

 最後一個字彷彿將黃瀨最後一絲防線瓦解,他居然在馬鞍上單是捏柔乳頭就高潮了,快感結束後他羞愧的哭了出來,那樣卑賤的身子羞恥的在大街上都能發情,就像是條母狗。

 發現黃瀨高潮後青峰也是愣了愣,當他聽到那抽泣的哭聲後緊張了起來,他趕緊將馬騎到了隱蔽的草叢邊,把人抱下,那男人眼眶泛著淚水情事過後的餘韻讓他看傻了眼。

  以為青峰又再看他笑話黃瀨將自己環抱起來,他膽怯的發現外頭的世界竟和自己格格不入,淚珠滴答滴答的像是斷了線的珍珠,怎麼辦他好想回去──自己怎麼難堪成這個樣子?

  

  「喂別哭了──我不是故意的,原諒我吧?」看著那人難過青峰難得自責起來,在黃瀨身邊轉啊轉,最後看了始終都不搭理他的黃瀨一眼,心一橫上了快馬「你就自個哭吧,我走啦。」

  黃瀨賭著氣不肯抬頭,直到馬蹄聲越走越遠才驚然對方早已走了,悶澀的將臉掩在手心裡他索性動也不動的靠在樹邊。

  青峰騎馬奔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情景,男人靠在樹邊數睡著了臉上委屈的掛著淚橫,金色的長髮向簾子似的垂下,估計是哭累了都睡著了,青峰將人兒的淚水逝去,無奈的拍了拍對方的臉。

  「笨蛋快起來了,在這都能睡?」

  「嗯?小、青峰!」迷迷糊糊張開眼,黃瀨一見著青峰就衝上前抱緊了對方,收緊手指怕人在跑了,越來越晚的天色讓他害怕的不得了,他不知道該怎麼回去,也不知道這究竟是哪?

  「我錯了,會乖乖的不要丟著我……要我做什麼都成,我不會耍性子了、不要丟著我……」

  一聽黃瀨又要鑽牛角尖了,青峰趕緊把對方扳開,彈了下額頭故作凶狠的道「那不成,你不只要乖乖的還得給我笑!」

  沒料到男人那麼寡不廉恥,黃瀨揪了他一眼將淚水擦乾硬是扯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心裡卻酸了起來,反正他不過是個男妓,笑這種事情在自然不過了,他要給他便是。

 發現黃瀨精神不太好,青峰『嘖』了聲。

 「湊合湊合吧,笑的真不怎麼樣啊──嘛、算了收了禮物你可要笑的在開心點啊!」

  黃瀨眨了眨眼這才發現男人身後是大包小包的東西,像是在便把戲似的青峰先是拿出一套全新的衣賞示意他換了,「吶、你衣服不是髒了嗎?快去換了。」

  被青峰一提醒,黃瀨怒瞪了他一眼轉進樹叢裡把衣服換了,青薄的浴衣上滿是牡丹的圖騰,絲綢般的質地令他愛不釋手,第一次拿到新衣服後黃瀨開心的轉著圈,像是隻要跳舞的蝴蝶似的,

「小青峰,我好看嗎?」那白皙的身子在豔紅的牡丹應襯下美的令人動容,天色有些晚了夕陽下黃瀨的金髮像在發光似的,青峰沒回答僅僅將替對方買的玉珠串套在黃瀨手裡。

  看著那青色的玉珠相連著冰涼的貼在手腕上,他歪著頭傻笑了起來:「你對我真好。」

  

  被那笑臉瞬間萌殺了,青峰咳了兩聲故作不在意的擺擺手。

  「好了別賣乖!張嘴──」

  黃瀨乖巧的張嘴,下一秒扒著青峰身體都快要黏上去了「這什麼好吃極了!在給我一個好不好……」

  青峰撐住身體才沒被黃瀨扳倒,他橋了個姿勢嘿嘿的笑了起來手裡是整罐的花生糖,看著一臉渴望的黃瀨他伸手取了一個,在對方面前揮了又揮。

  「吶、還委屈不委屈?」

  「不委屈──」

  「開心不開心?」

  「開心極了!」 

  得到滿意的回答青峰才把糖放低,黃瀨眼巴巴的盯著眼明手快的就要上來搶,青峰哪那麼好被襲擊一下子把糖又藏到了身後「你乖乖的到我懷裡坐著,讓我餵你?」

  這一句氣的黃瀨羞紅了臉,但礙於有糖吃他還是咬著牙鑽進了男人懷裡「小青峰說話算數!」被眼前那鼓著臉如狐狸的表情給逗笑了,青峰爽快的點頭。

  青峰感到心裡被某種東西給填滿了,以往他絕不可能處心積慮的討好一個人,更別說還親自餵對方吃的。

  但他看著賴在他身上的黃瀨,不停張嘴和他示意還要,那小舌還貪吃的舔著自己的手指,像是捨不得浪費半點,那如此鬼靈精怪的模樣,令他不住的想要在對他更好點。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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