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

  

  本以为马会从头顶踩去,青峰都作出了赴死的打算,没想到下一刻黑马摊了下去,在他眼前扬起一阵沙雾,他被震退了数步,仅仅有余力反手挡住迎面而来的风沙。
  滔天的烟雾散去,俨然是一名绝艳的男人,他身骑艳红的赤兔马,单手拿著浸染鲜血的镰刀,双眼冷的让众人发寒。
  众人这才惊觉,刚刚出手的男人速度竟快的不留残影,在那双奇异的眸子下,两方人马纷纷止住了动作,明明男人身后仅仅带著五人,那巨大的压力却让人喘不过气。
  「小赤仔……」紫源看见来人后愣了几秒,神色闪过一丝无人察觉的哀伤,随后他跃下马恭敬的单跪在男人跟前。
  
「在下拜见赤王。」
  
  铿锵有力的嗓音传出,这时大夥才省悟过来,眼前的男人来头有多大,赤王全名为——赤司征十郎,富可敌国的郡王,暗中的军队数量无以计算,甚至可说是地下天皇。

所有人胆怯的从马背上爬下,整齐划一的匍伏下来。
  
赤司没有回应,他仅仅将眼神留在远处全身染血的青峰身上,青峰对著他的眼后意会的行了军礼,接著他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下笔直走到了赤司面前。
「赤王,恳请您容许在下离开。」
  
听到男人的要求赤司玩味的勾起嘴角,他也不怒,反若谈天似的。
  「青峰将军在都城闹了不久,这样子让你离开好像说不过去啊……」
  
  「那望赤王饶恕,在下得罪了!」赤司的话让青峰心里一紧,他是一秒都不能在等,藉著刀的助力他在开口的瞬间,抓住了机会,他轻易翻上赤马,一晃眼他来到赤司身后,手指富有技巧的按住男人颈脉。
  这短短的几秒情势彻底逆转,紫源大喝一声,军队才清醒过来,长茅一挺纷纷指向了青峰,而青峰的部队也在顷刻间以保护的姿态将两人围绕起来。
  
  「赤王请他们放下武器,你只要让我走,我就放开你。」青峰成稳的伏在赤司颈项,他像是诱导似的将嗓音放的极为轻柔。
  「你知道你在做甚麼吗?青峰将军以为挟持赤王是场儿戏?」赤司毫无畏惧的神色,他仅仅将手轻轻放在男人的手背上,好像情人似的抚摸。
  「在下从不那麼认为,但是没有时间了,请放过我这次,我会回来负罪的。」
 
  「他真的值得吗?」
  
  青峰愣了几秒,他看往赤司随后顿时明白一切,一切都在男人的计画之中,甚至连他这样的举动在内,他知道对方的用意,现在收手他将不会受到任何谴责,他可以继续当他的叱嗟风云的青峰将军……但是……

青峰眯起眼,他像是在嘲讽赤司的话,随后他勾起一个狂傲的笑容。

「我愿意用生命换他,你说值不值得?」 
   
× × ×

  
  「赤王要不要下令追捕……」

  赤司挥了挥手阻止了手下的动 ,从开始至今他的视线始终都看往一个男人,头低著臣服於自己的男人。
  紫原单跪在地上,条然心里揪了起来,他征了半秒,像是割心的痛突然像他袭来,随后他茫然的喃喃自语「小室……」
 
  像是在也等不下去,他高唤著高坐在骏马上的赤司。
  「赤王,有要事禀告。」

  赤司没料到紫原会抬头注视他,顿了几秒才开口:「说。」
  
  「赤王,请容在下离开。」

  那几个字让赤司心里泛起无数波澜,冷傲的男人将目光逐渐淡去,他自己也无法明白这瞬间为何一切变的如此脆弱,千言万语最后仅仅只剩这卑微的恳求:「敦,留下来。」

 
  「这是命令吗?」

  「不、这只是我的愿望。」

  他再也无法从那紫色的双瞳里见著自己的影子,放弃似的他闭上了眼,男人的话留在尘埃里,人却已失去了踪影。

  『那请容我拒绝。』



  重新睁开眼,刚刚的一切就像是假像似的,这个高傲的男人依旧高傲。
  


×  ×  ×

  嶙峋的石缝间,犀照游离蔓延,映衬著你的脸。
  ——轮廓再一次浮现。
    


  
  「从今天起,他就是你的亲卫了。」
  年幼的赤司坐在父亲的右侧,看著跪在眼前的男孩,有些无聊的品著茶。
  这个男孩是赤司家奴中选拔出来的,要在下一代中巩固赤司家的实力,从小一起培养,为的是训练奴性。
  
  是个和赤司同岁的孩子,身高与武力却教於同龄的孩子高出不少。
  赤司看著跪在地上的男孩,却一点都提不起兴趣,高度的栽培他几乎早已丧失了和同年孩子游玩得欲望。
  
  「征十郎,讲点甚麼吧?」
  在父亲的指示下赤司才将手上的茶放下,走到了男孩面前,冷冷的宣告著。  
  「我是赤司征十郎,你的主人,现在告诉我你的名字。」
  「紫原敦。」

  赤司这才看见男孩的脸,下一秒他微微愣了起来,对方嘴边居然还残留著饼乾碎削,男孩那样慵懒的神情完全不下於他,像是比他更加无聊似的垂著眼。
  赤司府这样的地方,无数人畏惧著,每个人总是战战兢兢的深怕说错半个字,像是可笑的小丑装著表情,无趣、巴结、谄媚充斥的地方。
  第一次有个人能这样,彷佛天上地下无所畏惧。
  
  看著这样滑稽的相遇,赤司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你,我记著了。」


× × ×
  
  预设般的终点,近在咫尺眼前。
  ——你目光的焦点生怕下一秒就幻灭。
  
  结局已偏离轨道。



  「小赤仔,今天有烟花,去看吗?有很多好吃的喔。」
  「嗯,去吧。」
  

  紫原搂著赤司,他们坐在赤府的屋檐上,赤司将男人的手握住,他看著那互相触碰的指腹,心里有股难以言语的快感,像是报复这个世界,报复这个捆绑他的家徽,这是他第一次违背父亲,他想如果能跟这个人在一起一辈子,或许他真的可以甚麼也不要。
  
  赤司将头微微仰卧在男人怀里,那双紫色的眼瞳里清楚的映著自己,发现这件事后赤司笑了起来,只要这双眼睛看著自己就够了,他们十指紧靠。

  接著他们偷偷的去了祭典,赤司翘了整晚的书画课,两人在祭典里四处游荡。

  「敦你吃太多了。」
  「有嘛?那这个给小赤好了……」
  
  赤司回过头,没料到紫原刚把糖葫芦拿到面前,脸被沾个正著。
  「……」难得的赤司微微变了脸色,在他还没想道该怎麼教训紫原时,
脸被温热的东西触碰,男人竟将舌尖舔了上来。
  那样的温度,任赤司红了耳尖。

  「小赤真甜啊……」


  两个人走遍了祭典,他们吃冰糖、射气球、买了面具。
  最后两人在金鱼摊前停了住脚,紫原付了银两后,蹲坐下来。
  「喂!少年不准用手捞呀!」
  「啧,好罗嗦啊。」
  
  看著紫原空手而归的赤司,扶著额叹了口气,「让我来吧。」
  接下来不到几分钟,赤司手里的盘子已经多了好几只鱼儿。
  看了看老板发黑的脸,赤司却怎麼也开心不起来,那艳红的金鱼彷佛刺痛了他的双眼,逃不出去的,不管被带到哪去,都会被眷养起来,逃不掉的。
  
  下一秒他将整盘的鱼倒去,力道大的让有只落单的鱼洒上了地面,看著脆弱的鱼儿在地上拍打,离了水生命极速消逝,痛苦的挣扎著。
  
  异色的双眸里承载著悲哀,闭著眼他不愿再看。
  「怎麼了小赤?」
  「没什麼,回去吧。」
  
  看著客官扫了兴致,小贩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赶紧将地上的鱼捡起,配著池子里的另一只装进了袋子里,竖起红绳交给了紫原。
  「这是额外送的,祝你们玩得愉快。」
  小贩咧咧的笑著目送著两个人缓缓离去。



  「小赤小赤、你不开心了吗?」
  赤司不发一语的往前走著,下秒被扯进了男人的怀里,正当赤司想说些甚麼时吻落了下来,瞬间烟花在黑夜中炸了开来,红的、紫的一朵又一朵在夜晚中绽放。

  赤司发现自己居然拒绝不了。
  不论是那个吻,还是承认那晚烟花很美。

 




× × ×  

  

  「你这奴才、真有狗胆!说!今天带少爷上了哪里?」

  赤司不发一语的站在父亲身边,看著紫原被管事毒打,男人跪在地上像是哑巴似的接受棒子。

  像是不懂的说话,紫原连痛也未曾出声,几个小时的毒打,竟是一个字也没吐出来,最后实在受不了了他抬头看著赤司,下一秒咳出血来,晕了过去。

  「他是只合格的狗,你养得很好。」

  赤司麻木的看著他父亲然后微微的笑了「谢谢父亲教诲。」

  「带下去吧,好好医著。」
  「是的,父亲。」

  当所有人离开后,赤司才弯下身看著倒卧在地的紫原,然后无声的掉下泪来。
  
  彷佛在下一盘棋,他自以为离开父亲的掌控,却是一步步踏入那预设好的死路,不阻止自己离开只为了确认紫原有没有资格存在。
  

  年幼时他父亲命令他亲手杀了养育自己的奶娘,他下不了手,接著被关著饿上了三天,隔壁房是奶娘被毒打的惨叫,当第三日出来时他被领到了那个房间,女人的脸残缺的让他看了都认不出来模样,痛苦的在地上残喘。
 
  他将父亲交给他的剑摔往一边,举起奶娘最爱做衣赏的剪刀。
  女人愣了几秒,看著他笑了。
  随后血溅了他的双眼。
  
    


  他要达到更高的位子,不需要自己的家世、不需要听命於任何人。
  
  他厌倦当傀儡了。
  
  
  赤司跪倒在地,痛的压住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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