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
  大雪纷飞,大地覆盖一片白茫,沉厚的积雪似乎永不消退,家家户户大门深锁,士兵在清算人口,男士们列举排队例行发放牛奶面包,街道是肃静的,震荡的时事似乎被白雪掩盖,一片表面上的祥和,德国似乎正从大萧条中复苏。
  教堂笨钟敲响在柏林内,车轮辗压过枝叶,枝条嘎然断裂,上将有资格出入各个管辖区内,此刻造访已用电报通知,漆黑的加长奔驰内车窗微开,扫了眼外头戒备森严的堡垒,黑车畅通无阻进到内部,肃静的有如灵柩。
  随从军步跟在自个后方,这次的视察是统帅发布的清查令,坐在红木桌身后,等着这最高阶的中将彙报。
  随意翻看人送上前的报告,字迹工整辞藻端正毫无挑剔可言,可这明显是台面上的把戏,最近军部资金彻查后,出现了不少漏洞。
  Erice.Malfoy关说的过于急切,明显拉拢另一位上将的姿态,令人嗤笑,就象是急于往上攀附的登塔者,一不小心便会粉身碎骨。
  沉声等着人,就象羊入虎口,指骨敲击着桌面。
  
  
  ,希特勒撕毁凡尔赛条约后,整顿德国经济萧条,尽量弥补一战对于德国根部的侵蚀,战争对于德国人民来说,是罪恶而血腥的。
赫尔曼戈林在负责食物配给中与元首走得愈发亲近,堪称盖世太保。麾下之人也开始渐渐势力起来,眼里看着他们行纳粹礼时的谦卑与温驯,怀疑起自己的眼睛是否仍然受芥子弹的影响。
春季颁发的扩军制度在冬季还未落实,1935年的雪,好像对即将来临的战争欲盖弥彰,这一年的冬季,散发着硝烟气味的明亮寒冷。
军靴踩瘪厚雪层印下鞋底花纹,皮带掐腰衬挺直腰板,靴筒卡膝弯皮手套裹十指,肩章熠熠发光。
开门,进入,抬首。
赫尔曼戈林的清查条令先映入眼前,隆美尔元帅的叮嘱突然回响耳中。
——中将,你总会有一天死在钱财这个恶魔手里。
从1933年元首成为元首开始,各个将军都在私下里买卖军火与药品,戈林未接受调配工作时从不出岔子,这刚一掌经济大权,先查自己头上,实在可笑至极。
皮大衣挂衣架,象征纯正血统的蓝目直顶男人双眼——灰色眼睛,发白的金发,杂种一个。
强压心理不适安然站立男人面前,军帽檐投下的阴影隐藏不住鄙夷与傲慢。
这位海军元帅曾在扩张军队计划中,以书信上呈隆美尔元帅弹劾自己滥用职权,使自己失去隆美尔元帅的信任与支持,万万没想到,戈林竟歹毒至此,用一个与自己有私仇的来审问自己。
低声清嗓,高抬右臂。
“Heil Hitler.”
  
  
  
  《凡尔赛条约》是“女巫调制的适应人口味的什么成分都有一点的药剂。
  威尔逊主义的成分太少,克里孟梭的成也太少,既无法安抚德国、又无法削弱德国,反而那傲慢,激发轻视;而那严厉又养出仇恨。
  两人接处于一个步步为营,又满腹权利的年代,来人高举手势讚叹元首,完美的纳粹礼,挑不出一丝毛病,冷漠着与之回礼,手臂向前水平伸直,而野心勃勃竟放下时用上了元首的礼数手肘向上舉垂直,手掌向後彎扶着帽沿。
  踏入人身旁,指尖轻慢扫人肩侧勋章,隆美尔元帅的走狗,孤狼底下吃残余食物的畜类。
  “埃里斯,你知道我为什么上岸么?”
  似乎没希冀人答话,绕到他后背提起军靴对着他后脚膝窝狠踏,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将桌上的灯臺高举对着他头颅猛裂下砸,三次手劲激烈的直击,顺势将损坏的台灯扔往地面,暴虐后门外交谈的数名军官噤声。
  皮革手套染满腥黏血水,微微仰头看着他,象是刚才失态的并不是自个。
  灰色的眸子望着他,透光琉璃似的玻璃珠,扫过人纯金的髮梢,铁鏽的味道让自个平复下来。
  “你有两个选择。”
  
  象是谈论天气似的,和他交谈,声响不轻不重,象是路西法掐着他咽喉,一会儿鬆一会儿紧的把玩,军衔的权利与阶级是不可忘的,你得战战兢兢,时刻惶恐。
  “一,私下自刎,你会获得荣誉军章与国葬。”
  钢笔敲打在掌心内,象是击打人耳膜似的,同秒出声。
  “二,留着你的军位,明天中午到跪着在我的刑罚室等。”
  最后的通牒毫不拖泥带水。
  如同小时养的两只难驯猎犬,那时父亲笑着教导隐约在耳,将一只吊死在另一只前头,那留下的不管是什么都好教了。
  
  
  
凡尔赛条约被撕毁昭示着战争迫在眉睫,元首疯狂打压犹太人的纽伦堡法案最后落实于自己手上。集中营在此时正在秘密建立,元首誓要将犹太血统斩草除根,低劣种族必须消弭。
会议总结一层层传递下来,隆美尔元帅只在会议中说了一句话——犹太民族是德意志国的蛀虫,必须铲除,绝不允许手软。
我身为伟大德意志民族中的一员,身为元首的将军,身为隆美尔元帅麾下之兵,必须从心至身完全赞同与服从命令与指挥。犹太民族在德国内部的经济物质与灵魂艺术,最终都会被消灭,被终结。
这是历史性的一刻,而犹太人就是这一刻的一部分。
革命者都渴望暴乱与战争,求财与恋势者祈求天下大乱。在混乱的局势下,人民的脑子被恐惧冲昏,铁匠都可以成为党首,更何况军界。
戈林威廉赫尔曼与隆美尔元帅的勾心斗角成为所有将军必须选择的题目,这位元帅成为了愚蠢的赫尔曼奴隶,使人耻笑他的最终原因,是他的脸上写满了骄傲。
他的傲慢在行礼时暴露无遗,他的教养可真是为帝国丢脸,不过这无耻行径与他灰色眼睛的杂种血统完全对应。
这样的人,竟然是海军元帅。
军队中的阶级与权利成为奴役人的铁律,就像现在这样,明明是高贵的日耳曼血统,却被这杂种狗鄙视,可自己一句话也不能说。
戈林赫尔曼真是瞎了眼。
低沉的男声自昏暗阴冷的办公室内回荡,这个问句中的威严与恐吓告诉自己并不需要回答。下一秒,膝弯就被重力踹倒,熨贴双腿军裤磕地蒙灰,还未出手反抗后脑就剧烈疼痛开,血液浸湿硬质衬衫衣领,双目通红一片,痛苦趴伏地上,眩晕感使四肢无力起身反抗,只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喘息声与好似天边传来的选择。
要么为了尊严一死,要么为了生命受辱。
卡尔邓尼茨是打定主意让自己死去,只是肉体死亡与心脏死亡而已。
军人为荣誉而战。
可是当第二天,我的双膝跪在冰冷的刑讯室地上时,我的手腕被带有细齿的手铐铐在背后时,我才恍然大悟。
——在生存面前,荣誉只是冠冕堂皇的空壳。
——落入他的手中,我不如死去。

  
  
    
  象是刻意遗忘人等着自个似的,直到下午才步入刑讯室,男人脑袋上用着绷带缠绕,十足的丧家犬姿态,滴水未沾也未进食,还能这么不吭一声的笔直跪着,皮革手套抚摸他脸侧,难得仔细看看男人的模样,那蓝色的眸子,和金黄色稻谷般摇曳的发丝都让人满意。
  
  如同好看的陶瓷娃娃,德国还没那么贫困时,商店橱窗内会摆的精巧商品,价格往往令人却步,指骨一路抚摸他五官轮廓,摩擦他唇口,就是这么一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嘴,吐出狂傲的话,可以抽出舌根要人静声。
  指骨游移到人眼眶边来回摩擦,就是这一双眼睛看起来充满偏见,而脆弱的水晶体一用力就可以刨出,要人阖眼。
  人前头摆放一个透明水缸,敲打玻璃后注入水流,纯黑色军服极具压迫,压低礼帽边缘让人瞧见那只老鹰与银制骷髅。
  “埃里斯,你一个新兵只能分到半个馒头。”
  望着他湛蓝的双眼,象是一位慈蔼的长者而出口的话却过于冰凉,手往他脖颈抚弄,等他出口后皮革手套掐住人脖颈往水缸内压,手腕上的万字标记被喷溅湿濡,察觉人还在挣扎往底的力道多了份凶狠。
  随后在挣扎转小后提着人脑袋往上扯,指骨扯着头发将人拎起。
  “而印着你军队字号的军需,却出现在第七师团的补给车队里。”
  确认人的鼻息,人未辩解完再次压入水底,水流掩盖过头顶,而对人抽蓄的挣扎无动于衷。
  隔着水缸看着他几乎缺氧的面容蹙眉,下一秒重新扯起,力道大的水缸一震,看人狼狈的模样,拎着手帕替人简单擦拭,微微在他耳边低声。
  
  “你说这是怎么一回事?”
  
  整个世界因为硝烟而变成第二地狱,每个人的手中都沾满鲜血。日本打开中国的卢沟桥,墨索里尼正在调兵遣将与埃塞俄比亚进行拉锯战,狼烟四起,遍野哀嚎,冲天的火光烧不完烈士的尸体,性命与土地成为掌权者的棋子与棋盘。
首领,总统,国王,元首,各执一子,赌天下谁主沉浮。
而你我,无论是面前的这位海军元帅,还是我自己,以及那些无名无姓之人,百年之后只见那一句“历史走了些弯路。”弯路无法避免,人类的文明是以弯路来得以发展的。
几百年后的年轻人会带着崇敬与好奇,询问今天的历史,我们就是这一刻的一部分。
水泥地的棱形凸起折磨膝盖,精通逃脱术的中将被尖刺手铐桎梏,微小的挣扎使手腕的毛细血管破裂,冒出小小的血珠,汇成血流往下淌。象征高傲的马靴尖头磕地,以往打理利落的漂亮金发狼狈污秽沾满干涸的血液,军装领子仍然残留昨天头颅破后的大量污渍。
谁都没有想到前一天光鲜亮丽的将军,竟在私下变成元帅的阶下囚。
昨日在门外沉默的警卫军官已被自己处以绞刑——绝不允许自己的骄矜形象受到一丝一毫的影响,否则改日我重登上将之位,或元帅,或至…,将如何服众,如何自处。
至于此时的屈辱,虽难以忍受,但为了以后的权势,金子,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渴望,都只是一点小小的考验而已。
薄唇在阴影里勾起,幽蓝眼睛散发出贪婪而无畏的光芒,隆美尔元帅即使听信男人的一面之词降自己至中将,有朝一日取而代之时,必取首级,挂至犹太人集中营大门之上,成为卑劣民族的形象,承受几万万亡灵的怨恨,是他们这些压迫自己的恶魔应有的归宿。
昏暗的地下室灯泡颤抖可怜的发着光,傲慢的中将挺直他的脊背,此刻不为军人的荣誉,只为那颗恶龙之心。
时间一秒一秒的过去,刑讯室漏水的管道滴答滴答,一直到腿完全麻痹脊背僵硬,男人的脚步声才传来。
面前盛满水的玻璃水缸使自己本能恐惧,男人那双灰色的眼睛像是秃鹫之瞳,虎视眈眈的盯着自己,如同下一秒就带走生命的死神。
看样子这段等待的时间,他已经完全调查清楚自己的财务明细与军火走私问题,生命真的在他手里,在这位邪恶变态的人的手里。
还没来得及解释,后脖传来冰凉的皮革手套触感。
不!
身子猛然往前一倒,口鼻彻底浸入水中下意识拼命挣扎,水来的太快没来得及憋死,呛了一大口水。窒息感冲上大脑,眼中一片血红双手开始挣脱手铐,细刺深深扎入手腕都感受不到疼痛,生命好像一丝丝被剥夺,眩晕感袭来,无力垂下手臂。
在此刻,空气又重新回到身边,贪婪
  
  大口吸气耳膜鼓胀,苍白的脸颊刚有几分血色,开口解释。
“元帅,请听我解释,第七军团和新兵是因为…唔!!!”
又重新被摁回水里,肺开始胀痛,四肢抽搐无力,戾气被这两次缺氧窒息冲去不少,耻辱感在内心发酵。
——一位战功赫赫体面傲慢的中将被强迫摁在水中,再抬起头来的时候呛咳着,蓝眼睛流出泪水来,眼皮眨一眨,长睫毛上的水珠就要往下掉。
冰冷的水滴被有男士香水味的手帕擦拭掉,可他的每一个动作都使自己畏惧颤抖,缺氧窒息的滋味太不好受,离死亡一步之遥的恐惧长留于心。
可以为元首死亡,为德意志死亡,为钱财权势死亡,但不能因为自己的不谨慎而死。
低沉的话语携带热气喷洒在耳旁,整个身体的汗毛都倒竖起来。他像一条毒蛇,毒牙早就狠狠地嵌入自己的大动脉,那封弹劾信就是最后通牒。
声音嘶哑颤抖,垂下脑袋的同时,仍然用最后的力气挺起脊背——这是一个军人最后的倔强。
“元帅,新兵需要磨练意志,饥饿也是训练方法的一种。至于第七军团的物资,是因为战争吃紧,所以紧急在我军调用,并没有任何财务方面的问题。”
……
“元帅,按照军律,你不可以对一个德意志帝国的中将动用刑法。如果你把我放出去并道歉,我将不予追究,否则隆美尔元帅或者元首知道了……我希望您多为自己考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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